提利昂·兰尼斯特
凛冬的寒风章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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视点人物 提利昂·兰尼斯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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概要

整个渊凯阵营都已经投入战斗或在备战。厮杀正在不远处进行,城墙下两军交战,死人与魔龙不断飞越天际,海湾上传来铁种魁尔斯人的船只碰撞的声音,混杂着战号、打斗声、杀戮声与惨叫声。此刻太阳自弥林城後升起,把整个渊凯大营都沐浴在玫瑰与黄金的朦胧光芒间。

提利昂回到营帐里,看到分妮也已经装备好。她过来协助他戴上盔甲。期间提利昂洋洋洒洒的表达他对渊凯指挥官的不屑,他认为应该趁无垢者还未摆好矛墙前就派马军与佣兵冲击他们,短兵相接,单对单,抵去对方军纪严明的优势。在他忆述绿叉河之战当天泰温公爵的威势时,分妮突然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。提利昂有点生气了,这一吻与分妮的话勾起关於雪伊的回忆,让他不能自控的陷於一种暴怒中。魔龙的嘶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他们走出营帐察看,绿龙在海湾上空盘旋,不过佣兵们更加留意大营上空的白龙,它在抓捕投石机向弥林城投下的死尸。

此时,渊凯新任大元帅哥扎卡·佐·厄拉兹(被嘲讽为“布丁脸”)派人命次子团立刻移往岸边,迎击铁种。副官“墨水瓶”拒绝执行命令,传令官被众人嘲弄一番後便气愤离去。本·普棱自上任大元帅“女将军”那处回来後,他对军士们宣布次子团受命要守卫名为“邪恶姐妹”的投石机,因为长枪团败退,一个投石机被毁,而巴利斯坦爵士正在猛攻另一个投石机。佣兵们再一次抱怨,不论是“女将军”还是“布丁脸”都不懂得行军打仗,下的指令都是乱来的,骑兵根本不适合打防守战。

第二位传令官到来,奉大元帅摩格哈兹·佐·佐尔因(被嘲讽为“烂醉征服者”)之命指示次子团自侧翼攻击无垢者。据说,褴衣亲王率领风吹团变节,并杀掉了“布丁脸”。提利昂听毕便嘲弄了“烂醉征服者”,传令官本想责骂他,却发现原来眼前的侏儒是之前跑掉的奴隶。传令官命次子团必须交出提利昂,结果却被乔拉爵士一剑刺穿喉咙。他踉跄倒下,打翻面前一盘席瓦斯棋,白龙棋子滚落到提利昂脚下。他捡起棋子,抹去上面的鲜血,把玩了一下。他咧嘴微笑,听着本·普棱宣布:

我们一直是女王的人,重投渊凯只是计谋。

整章中文试读

翻译:imzxz1051

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个濒死之人的哭喊。“上马!”次子团以北营地的帐篷里,某人正用吉斯卡利语大喊,“上马!上马!”。清晨的空气中,这尖锐刺耳的声音溢出营地传向远方。提利昂的吉斯卡利语水平勉强能听懂喊话,不过其中蕴含的恐惧谁都能听出来。我懂他的感觉。

是时候找一匹自己的马了。不久后他也得上战场,到时候就得穿戴起某个死去男孩的盔甲,系上剑和匕首,再罩上他那顶凹痕累累的巨盔。天色已经破晓,城市的城墙和塔楼后已经能看到一线旭日,亮得令人目眩。西侧天空的星光正在渐次黯淡。斯卡扎丹河畔吹起喇叭,弥林城墙内则以战号回应。河流入海口一艘燃烧的船在下沉。天空中飞过尸体和魔龙,奴隶湾里战舰仍在鏖战不休,船体七零八落。提利昂虽然看不清交战景象,却能听得清清楚楚:船只撞在一起,船壳破碎四溅,铁民吹起低沉呜咽的战号,魁尔斯人的号角则回应以怪异高亢的尖啸,船桨散架,众人咆哮呐喊声、金铁交击声、伤员厉声惨叫声统统混在一起。虽然许多舰船还远在海湾内,传来的声音几不可闻,但他仍能一一分辨出来。这是屠杀的乐曲啊。

邪恶姐妹离他站立的地方有300码,一捧赤裸肿胀的尸体被她长长的手臂兜起——哐当——抛了出去,死尸在空中软绵绵地打滚,活像苍白的死鸟。围城营地里闪耀着大片大片俗艳的玫瑰色和金色,将著名的弥林阶梯金字塔衬托得愈发黯黑庞大。他瞅见某座金字塔顶有东西在移动。是魔龙,但是哪一条呢?隔了这么远,说不定那其实是只鹰呢。一只大个的鹰。

在次子团充满霉味的帐篷里躲了这么久,外头的空气真是新鲜提神。虽然看不到海湾,盐腥味却提醒他海水就在附近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真是个打仗的好日子啊。在他东面,鼓声响彻干枯的平原。一支疾行的骑兵在投石机老泼妇旁一闪而过,风吹团的蓝色旗帜猎猎飘扬。

毛头小子或许会觉得此情此景兴奋刺激。蠢蛋则可能会认为这场面气势浩大,直到几个穿戴乳环的丑陋渊凯奴兵一斧子劈开他的天灵盖。提利昂·兰尼斯特相比之下老成得多。诸神没赋予我使剑的天赋,他想,干嘛不停地让我置身战场之中?

没人听到他的提问。没人回答他的提问。更没人在意他的提问。

提利昂的思绪飘回了他的第一场战役。雪伊被他父亲的号角吵醒,最先警觉。这个可人的妓女先前取悦了他半个夜晚,此时却在他臂弯中颤抖,活像个受惊的孩子。或许这也是她演的一出戏,好让我自觉勇敢睿智?演得真不错。提利昂大声吩咐波德瑞克·派恩帮他穿戴盔甲,却发现这孩子还在打鼾。这小子头脑不算太灵光,但当起侍从来从始至终尽职尽责。希望他能找到个更好的人来服侍。

说来也怪,提利昂对绿叉河战役的记忆比黑水河清晰得多。那是我打的头一场仗,一辈子都忘不了。记得河面雾霭渐渐散去,被杂草分割成丝丝缕缕,看上去像苍白的手指。初升旭日的美景也记得一清二楚:星星散布在紫色天空,晨露在草叶上像玻璃般闪烁,东面泛起美丽的红光。还记得波德帮他穿上不合身的盔甲,雪伊也来帮忙,手指拂过他的皮肤。那顶该死的头盔活像扎了根尖刺的水桶。不过那根尖刺救了他一命,帮他获得了第一场胜利。那天他看上起一定很蠢,便特和分妮再打扮也不及其一半。说起来,盔甲穿戴整齐后雪伊曾称赞他看上去“很威武”。我当时聋了还是瞎了,竟会这么蠢?不该用老二思考。

次子团正在备马。个个镇定自若不缓不急,毕竟这些动作他们都重复上百遍了。一个皮囊在团员手中传来传去,里面装的不知是酒是水。巴卡约好不害臊地亲吻着他的情人,一只大手揉捏这个男孩的屁股,另一只手抚弄他的头发。在他们身后,盖里巴德爵士正在为他的大阉马梳理鬃毛。凯姆坐在石头上盯着地面发呆……或许在追忆死去的兄弟,或许在幻想留在君临的那个朋友。锤子和钉子一个个地检查团员的长矛和剑,调整护甲,同时把需要打磨的刀刃磨利。拐骗嚼着酸草叶跟周围的人开玩笑,带钩子的手还不时挠挠裤裆。此人的作风让提利昂想起波隆。他现在是黑水河的波隆爵士喽,除非我老姐已经杀了他,不过这活恐怕没她想的那么简单。他暗数了一下次子团到底打过多少仗。多少次小打小闹,多少次掠袭、攻陷过多少城市,又有多少死去的兄弟被埋葬或者干脆无人收殓?和他们比起来,提利昂还是个没资格的菜鸟,虽说年龄比团里半数的人要大。

这是他打的第三场仗。我上过战场流过血,脸上还留下了伤疤,没错,我算得上是战士了。杀过人,伤过人,自己也挂过彩,但好歹小命保住了,还有机会怀怀旧。我率领过士兵冲锋陷阵,听过众人高呼我的名字,放倒过比我更高大优秀的人,甚至还浅尝过荣耀的滋味……那滋味不正像英雄痛饮的美酒么?我又何尝不想再品尝一回呢?但从过往的经历判断,再打一仗还能活命的几率微乎其微,想到这个他的热情逐渐消退。跨越了半个世界,乘过轿子、 撑篙船、贩奴船、贸易帆船,骑过猪、马和妓女,一直自认为已经毫不在意生死……最后却发现自己其实在意得很。

陌客骑着苍白母马,手执利剑冲着他们来了,但提利昂·兰尼斯特并不在意与它重逢。时机未到,还不是今天。你真虚伪啊,小恶魔。你放任100个守卫轮奸你的老婆,一箭射穿你老爹的肚子,还用金链子勒紧你情人的脖子,直到她脸发黑为止,就这样你还有脸活下去?

提利昂溜回他和分妮的帐篷,发现她已经穿好了盔甲。多年以来,她表演滑稽剧时一直在身上绑着木甲,而只要学会处理扣子和系带,板甲和锁甲穿起来也差不多。就算钢材凹凸不平锈迹斑斑,到处是划痕污迹累累,甚至连颜色也掉光了也都无所谓。只要能挡住砍过来的刀剑,就是好盔甲。

她只剩头盔没有戴上。他进帐篷时,她望向他。“你没有穿盔甲。发生什么事了?”

“还是老一套。烂泥,污血,还有人逞英雄。杀戮和死亡。海湾那正在打仗,城墙下边也在打。渊凯军团被两头包抄了。最近的战场离这也有1里格,但我们很快也要参战了。”我们总得参加某一方嘛。次子团要再次转换阵营的时机已成熟,这点提利昂十拿九稳...但“十拿九稳”仍不是万无一失。如果我决策错误,我们全都得玩完。“带上你的头盔,检查搭扣是不是系紧了。有一回我怕淹死把头盔摘了,结果鼻子就没了。”提利昂指向自己的伤疤。

“我得先帮你穿戴好。”

“你愿意的话也行。先穿短袖上衣。然后镶钉的煮沸皮甲。接着套上链甲和护喉。”他环视帐篷。“还有酒吗?”

“没了。”

“晚饭还剩下半壶啊。”

“四分之一壶,而且你已经喝完了。”

他叹了口气。“给我杯酒的话我能把老姐卖掉。”

“给你杯马尿你就能把老姐卖掉喽。”他没料到她会这么说,不禁放声大笑。“难道大伙都知道我喜爱马尿,还是你见过我老姐了?”

“我只见过她一回。当时我们正在为男孩国王表演呢。便特觉得她是个美人。”

便特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小矮子,连名字也蠢透了。“只有傻瓜上战场前不灌一肚子酒,普棱就会喝,连美酒都没享受到就战死沙场岂不是暴殄天物?”

“管住你舌头,我得系好这件短袖上衣。”

提利昂试着沉默不语,却感觉外头杀戮声越来越嘈杂,舌头又蠢蠢欲动。“布丁脸想让次子团把铁民赶回海里”,分妮帮他穿衣服时,他不由自主地又说了起来。“但他真正该做的是命令所有的骑兵向那帮太监全速冲锋,把他们堵在城门口。左翼猫之团,右翼则是我们和风吹团,两头夹击撕碎他们的阵型。真一对一打起来,无垢者和其他矛兵战斗力也差不多。他们之所以危险是因为纪律严明,但要是他们还来不及布阵……”

“抬起手来,”分妮说。“咯,这下好点了。或许渊凯大军该由你指挥咧。”

“士兵是奴隶,再来个奴隶指挥官又何妨?不过规矩可坏不得,贤主大人们把打仗当作下席瓦斯棋,我们只是他们的棋子。”提利昂歪头思考。“这帮奴隶贩子的架势倒是和我的领主父亲挺像的。”

“你父亲?什么意思呀?”

“我不过是在回忆自己打的第一仗。战场的一边是河,另一边是大路。记得父亲当时的阵型排布,第一眼就让我不禁思考起它的美。就像一朵带着钢铁尖刺的深红玫瑰迎着朝阳盛开。而我父亲呢,哈,看起来前所未有地光彩照人。身着深红盔甲和金丝大斗篷。肩膀上一对黄金狮子,头盔上也有一只。坐骑也是高大强壮。公爵大人端坐马上,战场尽收眼底,没有一个敌兵能靠近他100码内。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,连汗也不流一滴,而成百上千的人就在他脚下丧命。你就想象我站在营地凳子上瞪着席瓦斯棋盘吧。要是我骑上马,穿戴起深红盔甲和金丝大斗篷,看起来也能和我父亲一样威武……虽说他个子比我高,但我头发比他多呀。”

分妮吻了他。

这一吻如此之快,根本来不及思考。她猛地一下凑过来,迅速得像只鸟儿,径直吻上他嘴唇,又迅速地收了回去。这是干嘛?他差点说出口,但心里清楚得很。谢了,他应该感谢她,但那可能会鼓励她再来一次。孩子,我不愿伤你的心。他本可直言不讳,但分妮不是小孩,而且就算用意良好,说出内心真相来还是会伤到她。记忆里头一回,提利昂·兰尼斯特竟然无言以对。

她看起来好年轻啊,他想到。不过是个小女孩。要是能忘掉她是个侏儒的话,几乎能算得上是个漂亮的女孩。她的头发是暖棕色,浓密卷曲,大大的眼睛充满信任的神色。过于信任人了。

“你听到声音了吗?”提利昂说。

她侧耳聆听。“那是什么呀?”边说边把一对不成套的护胫绑上他发育不良的小腿。

“战争的声音。我们前后都有,距离还不到1里格。那是屠杀啊,分妮。士兵在烂泥里蹒跚挣扎,肠子晃来晃去。到处是残肢碎骨,还有一摊摊的血。你见过暴雨之后虫子钻出地面透气吧?我听说大战之后血液在地里面渗得够多的话也有这个效果。那是陌客的脚步,分妮。黑山羊,苍白圣童,千面之神,随你怎么叫他。死神来了。”

“你吓到我了。”

“是吗?很好,你应该害怕。铁民大军正在抢滩登陆,巴利斯坦爵士和他的无垢者们开拔出城门,而我们被夹在中间,站在错误的一边,想到这个我也害怕。”

“你虽然这么说,但还在讲俏皮话呀。”

“讲俏皮话不过是给自己壮胆。喝酒也是。”

“你好勇敢。小个子也能勇敢起来。”

我的兰尼斯特巨人,脑海中传来这个声音。她在嘲笑我。他的头嗡嗡作响,差点又给她一耳光。

“我不想惹你生气的,”分妮说“原谅我好吗,我真的好怕。”她碰碰他的手。

提利昂抽开手。“我好怕。”雪伊也这么说过。她的眼睛又大又漂亮,我总是看不够。我知道她是什么人,是我吩咐波隆给我找个妞来,他就把雪伊带进来了。他双手紧握成拳,雪伊的脸蛋浮现在他眼前,笑容嫣然。然后链条在她脖子越绞越紧,手链上的金手深深嵌进肌肤,她的双手软弱无力地拍打着他的脸,那气力不比一只蝴蝶大。要是他手里有根链条,或者十字弓,或者匕首,随便什么,他就会……他可能会……他……

直到这时提利昂才听到外面的喊叫。他刚刚怒火上头,脑子里除了过去的回忆什么都没有,但喊叫声迅速将他拉回现实。他张开手,吸了一口气,转身离开分妮。“外头出事了。”他走出帐篷一探究竟。原来是龙。

那只绿色的野兽盘旋在海湾上空,不时侧飞转向,身下长船和帆船正在碰撞燃烧。但让雇佣兵们看得目瞪口呆的是白龙。300码外邪恶姐妹挥舞长臂,哐当,六具新鲜尸体手舞足蹈地划过天空。上升,上升,上升。然后两具尸体被火焰吞没。

龙一口衔住一具刚开始下坠的尸体,用上下腭紧紧压住,苍白的火焰喷过尖牙。清晨的空气里传来白色翅膀拍打的声音,这野兽再次爬升。另一具尸体被龙爪弹开,一头砸到几个渊凯骑兵中间。有人立刻着火。一匹马人立起来将骑手摔在地上,其余的人策马狂奔,想逃过火焰,火却越燃越旺。渊凯营地里恐惧肆虐,提利昂几乎能闻到它的气味。

空气里充斥着熟悉刺鼻的尿骚味。侏儒环顾四周,庆幸地发现是墨水瓶尿了裤子,不是自己。“你最好去换条马裤,”提利昂告诉他。“顺便把斗篷也翻个面。”这个会计面色苍白一动不动。

提利昂也没有移动,眼睁睁看着空中的龙大啖尸体,这时信使出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。一个该死的当官的。提利昂一眼就看了出来。此人身着镀金盔甲,骑的马也金光灿灿。他大声宣布自己是奉渊凯最高指挥官,高贵强大的哥扎卡·佐·厄拉兹的旨意而来。“哥扎卡大人向团长普棱大人致以问候,并要求他带上自己的兵力前往海湾。我们的舰船遭受了袭击。”

你们的舰船要么在沉,要么在烧,要么在逃。提利昂想道。你们的舰船正在被俘虏,兵士纷纷毙命。他是来自凯岩城的兰尼斯特人;那一带海岸铁民不是稀客。数个世纪以来铁民至少焚烧了兰尼斯特港三次,掠袭了二十多次。西境人都知道这帮铁民能干出多野蛮的事情来,这帮奴隶贩子还有得学呢。

“这时候团长不在,”墨水瓶告诉信使。“他去见那个女孩将军了。”

骑在马上的信使指指太阳。“太阳升起后玛拉扎女士就没有指挥权了。现在得听哥扎卡大人的。”

“你叫我们去攻打那些乌贼的船?在水里的那些?”会计皱眉。“我看不出来该怎么打,不过等布朗本回来我会转达哥扎卡的命令的。”

“我已经下了命令。你们必须立即响应。”

“我们只听从团长的命令,”墨水瓶的语气还是那么不温不火。“他不在,我告诉你了。”

提利昂看得出信使失去耐心了。“战斗已经开始,你们的指挥官应该和你们待一起。”

“也许吧,但他不在。那个女孩召他去,他就去了。”

信使面皮涨成紫色。“你们必须听从军令!

拐骗从左边嘴角啐出一团嚼得稀烂的酸草叶。“打搅一下”,他对渊凯骑手说。“但我们跟大人一样都是骑兵呐。这么说吧,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能够向长矛墙阵冲锋。有的还能跳过火沟呢。但我可从没见过能在水上跑的马。”

船上的士兵正在登岸,”渊凯小头目尖叫道。“他们用一艘着火的船堵住了斯卡扎丹河入海口,而你们还在这里耍嘴皮子,每多耽搁一刻,就多了上百个涉滩上岸的士兵。快召集你们的士兵,把他们赶回海里!马上去!这是哥扎卡大人的命令!”

“哪一个是哥扎卡?”凯姆问。“绰号兔子的?”

“绰号布丁脸的,”墨水瓶说。“兔子又不傻,才不会送轻骑兵去对付长船呢。”

骑手听够了。“我要告知哥扎卡大人你们拒绝执行命令,”他硬邦邦地说道。调马转身沿着来路疾驰而去,身后雇佣兵们爆发出哄堂大笑。

墨水瓶的笑声第一个停。“够了,”他说,突然严肃起来。“各自归位。备好鞍马,等本带着恰当的命令一回来,我要每个人都能立刻上路。把篝火也灭了。等仗打完了再吃早饭,要是那时你还活着。”他的目光转向提利昂。“你笑什么?那一身盔甲让你像个傻瓜,半人。”

“看起来像傻瓜总比真的傻要好,”侏儒回答。“我们这边要输喽。”

“半人说得对,”乔拉·莫尔蒙说。“等丹妮莉丝回归时我们可不能站在奴隶主一边……她眼里可掺不得沙子。现在立刻弃暗投明并立下大功,女王绝不会忘掉你们的功劳。要是找到并解救她的人质,我就以我家族和故乡的名义发誓,先前发生的种种全都是棕人本的计划而已。”

奴隶湾海面上,又一艘魁尔斯帆船突然“呼”地一下被火焰吞没。提利昂听到东边战象的尖啸声。六姐妹的手臂起起落落抛出尸体。弥林城墙下作战双方的长矛阵交上了火,盾牌碰撞不停。头顶魔龙还在盘旋,投影所到之处不论是敌是友都惊慌失措。

墨水瓶一摊手。“我负责登记账簿,看守金子。也负责起草合约,发放军饷,为我们的后勤筹集足够的硬币。但我决定不了什么时候为谁打仗,那归棕人本管。等他回来了跟他去商量。”

普棱和手下从女将军的帐篷里疾驰归来时,白龙已经飞回弥林城内的巢穴。而绿龙仍徘徊不去,在城市和海湾上空绕着大圈。

棕人本·普棱在板甲和锁甲内还穿着煮沸皮甲。肩头飘飞的丝绸披风是他尊贵身份的唯一标志:披风随着他的行动泛起涟漪,颜色从苍白的紫罗兰色变换到深紫色。他飞身下马,将马交给马童,然后吩咐拐骗召集手下。

“告诉他们动作快点。”“狡诈的”卡斯帕罗补充。

提利昂连士官也算不上,但他依靠和众人下席瓦斯棋混了个脸熟,进帐篷时没人想要阻止他。除了卡斯帕罗和墨水瓶,乌汉和巴卡约也被召来。令侏儒吃惊的是乔拉也在。

“上头要求我们守卫邪恶姐妹,”棕人本告诉他们。听众交换不安的眼神。没人想要开口,直到乔拉问道。“谁的命令?”

“那个女孩的。祖父爵士正在攻打投石机老泼妇,但她担心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邪恶姐妹。鬼魂已经倒了,弥桑洛的自由民军队把长枪团像根烂棍子一样折断,然后用铁索曳倒了它。女孩觉得赛尔弥想摧毁所有的投石机。”

“换我也会这么干,”乔拉爵士说。“而且会干的更快。”

“那个女孩怎么还在发号施令?”墨水瓶困惑不解。“黎明早就过了,她瞧不见太阳吗?还摆出一幅最高指挥官的架子。”

“从她的角度想想看,要是你知道布丁脸就要接过大权了,你也会继续发号施令。”莫尔蒙说。

“两个家伙都是怂货。”卡斯帕罗坚持。

“没错,”提利昂说,“但玛拉扎的奶子好看些。”

“守卫邪恶姐妹要靠十字弓,”墨水瓶说。“蝎形弩,投石车。要的是这些。原地固守指望不上骑兵。那个女孩想要我们下马作战?真要那样干嘛不派她的矛兵或者投石兵?”

头发浅金的凯姆探头进帐篷。“抱歉打搅,大人们,但是又来了个骑手。他说最高指挥官发来新命令了。”

棕人本扫了一眼提利昂,耸耸肩。“让他进来。”

“进帐篷?”凯姆迷惑地问。

“我在这哪儿也不去,“普棱语气有点恼火。“在别的地方别想找到我。”

凯姆出去了,回来时拉开帐篷门放进一位渊凯贵族。此人身着黄色丝绸披风,马裤的色彩与披风搭配。他的黑发抹油显得亮锃锃的,发型扭曲盘旋,看上去好似一百朵细小的玫瑰在头顶盛开。而他胸甲的图案既下流又欢乐,让提利昂觉得有点臭味相投。

“无垢者正向女妖之女进军。”信使宣布。“血胡子和两支吉斯卡利军团正在对抗他们。趁着他们守住阵线的机会,你们得从这帮太监的后方进军把他们打垮,一个不留。下达命令的是最高贵伟大的摩格哈兹·佐·佐尔因,渊凯人的最高指挥官。”

“摩格哈兹?”卡斯帕罗皱眉。“不对,今天是哥扎卡下命令。”

“哥扎卡·佐·厄拉兹已经毙命于潘托斯叛徒之手。这帮变色龙的头领自称褴衣亲王,高贵的摩格哈兹发誓要让他为这番罪行惨叫着死去。”

棕人本挠挠头。“风吹团已经叛变了,对吧?”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。

提利昂咯咯一笑。“布丁脸换成烂醉征服者喽。真是奇迹,他居然还能抽出喝酒的时间来处理正事,虽说发布的全是半吊子命令。”

渊凯人瞪了侏儒一眼。“小心你的舌头,你这个恶毒的小——”他咽下后半句反驳。“这个傲慢无礼的侏儒是逃奴,”他震惊地宣布。“他乃是受人缅怀的高贵的亚赞大人的财产。”

“你搞错了。他是我的同袍。是个自由人,次子团的人。亚赞的奴隶都带着黄金项圈呢。“棕人本尽量和蔼地一笑。“那些黄金项圈装饰有小铃铛。你听到铃铛声了?我可没有听到。”

“项圈可以被取掉。我要求立即上交这个侏儒好惩罚他。”

“好厉害哟。乔拉,你怎么想?”

“这样想。”莫尔蒙长剑出手,骑手转过头来,乔拉爵士一剑捅穿他喉咙。剑尖从渊凯人的脖子后面冒出来,又红又湿。他嘴唇里冒出血泡,顺着下巴流下,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后一头栽向席瓦斯棋盘,木头棋子散得到处都是。渊凯人又抽搐了几下,一手握住莫尔蒙的刀刃,一手无力地抓挠着打翻的棋盘。然后才似乎意识到自己死了。他趴在地毯上,泡在腥红的血泊和油腻腻的“黑玫瑰”中。乔拉从尸体的脖子里拔出自己的剑,血液沿着剑身的血槽汩汩流下。

席瓦斯棋子“白龙”滚到提利昂脚边。他从地毯拾起棋子用袖子擦擦。但渊凯人的血液已经渗进棋身雕刻出的细小凹槽中,原本苍白的木头棋子看起来染上了红色的脉络。“向我们备受爱戴的女王丹妮莉丝致敬吧。”无论她是死是活。他抛起染血棋子又接住,露齿一笑。

“我们一直忠于女王。”棕人本·普棱宣称。“先前重归渊凯人不过是个计谋。”

“好一个聪明的计谋哟。”提利昂用鞋尖推推死人。“他的胸甲合身的话,归我了。”

引用与注释